什么是艺术？纽曼独特的影响于极简主义

纽曼《 Canto XV from 18 Cantos 》，1964年

很多人看到纽曼(Barnett Newman)的作品，脱口而出的第一句话都是：“这也是艺术？”甚至很多人会说“连我家孩子都会画”。但纽曼给大家的启发恰恰是，学会问“什么是艺术”。

二战后，美国成为了一个超级大国，一个新的、异于欧洲传统的、打破了对“美”的固有理念的艺术表现形式——抽象表现主义应运而生。艺术家保罗·克利就曾经说过：“世界变得越可怕，艺术就变得越抽象。”

波洛克《One: Number 31》, 1950年

抽象表现主义的画作往往具有反叛、无秩序、超脱于虚无的感觉，而巴尼特·纽曼则被称为是抽象表现主义艺术家中最为理智的艺术家之一。

千回百转

在抽象表现主义画派中还有很多细小的分支，与以波洛克、德·库宁等人为代表的行动画派不同，纽曼、罗斯科、斯蒂尔等人的风格则被称为色域绘画。

罗斯科《Untitled》，1968年

纽曼是最早绘制大面积色块的画家之一，但在进行色域绘画之前，他进行了很多尝试。

纽曼《galaxy》，1949年

纽曼《The Third》，1964年

纽曼1905年出生于纽约，来自一个波兰的犹太人家庭。在高中的时候，他便对艺术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常常逃课去参观博物馆、看各类美术展览，并加入了“艺术学生联盟”进行绘画的研究和学习。

艺术家纽曼

纽曼在大学攻读哲学专业的同时，辅修了绘画课程。不过，纽曼在大学毕业以后并没有从事和艺术相关的工作，而是来到了父亲的服装厂上班。在此之后，他还从事过美术代课教师、剧团经理、建筑绘图员等等职业，甚至热心文化事业的他在1933年还自己提名参加过一次纽约市长的竞选。

1956年之前，纽曼没有卖出过几幅作品，做过的工作也都收入微薄，还常常失业在家。他为了能够找到一份稳定且收入乐观的工作，曾三次参加艺术教师资格证考试，但都以失败告终。谁能想到，日后对很多艺术家都影响深远的纽曼，会在第三次考试时，水彩画测试只得了33分。但这些，都没有打击到纽曼在艺术上的积极性。

“拉链”

上世纪30年代初，纽曼正式开始创作。最初，他在抽象表现主义的影响下也画过一些抽象作品，但是并没有自己的特色，这让他十分痛苦，所以纽曼将自己早期的作品几乎都销毁了，一共只留下了100多幅作品给世人。

纽曼《The Blessing》，1944年

纽曼《Untitled》，1945年

后来，纽曼在创作上一直没有突破，他便暂时放弃了绘画，转身投入到自然科学的研究当中，并为抽象表现主义撰写艺术评论、组织展览等。在这期间，他结识了波洛克、罗斯科等人，并与他们成为了挚友。

纽曼笔下的罗斯科

纽曼《Moment》， 1946年。这时候“拉链”就已经开始出现了，但还不够成熟。

从1948年开始，纽曼终于找到了自己的绘画风格。当时他创作了一幅名为《Onement I》的作品，统一的暗镉红背景下，一条细细的亮镉红色带垂直地深入到了画面的中心。

纽曼《Onement I》，1948年

这是第一次有艺术家用这样的做法来定义作品的空间结构。对于这幅作品纽曼曾说：“我意识到这里有些名堂，可以有一个新的开始。”此后，纽曼便不断探索这种用线条将大面积色块分隔开来的画法，这些线条也被他自己称之为：“Zip”（拉链）。

这些看似“随手一画”的线条，纽曼有时会花费长达几个星期的时间去推敲、琢磨。看似简单的画面，实则非常复杂。线条的位置、粗细、肌理可以形成无数的可能，在构图上同时起到了分割和聚合的作用。

纽曼《Onement III》

1949年纽曼《Covenant》，1949年

纽曼的作品不仅仅是在追求一种造型和色彩，与蒙德里安和马列维奇一样，纽曼相信精神艺术的抽象内涵。他曾在许多文章中写道：“（艺术家）以他的欲望、他的意志来建立有序的真理，那便是他对生命与死亡的神秘性态度的表达。可以说，艺术家像一个真正的创造者那样探究宇宙。也恰恰是这一点，使得他成为一个艺术家。”

纽曼《亚当》，纽曼是忠诚的犹太教徒，他早期很多作品都是无题，之后开始用《圣经》中的一些人物来命名。

所以，这些垂直地从画布的一边通往另一边的光带可以让人想起在文学作品中，光常常作为创造的象征而出现。“拉链”不仅描绘了上帝最初的姿势，还可以被看做是描绘人类本身，就像纽曼非常喜欢贾科梅蒂的那些骨感的人体雕塑一样。

纽曼《Two Edges》，1948年

1950年，纽曼在被誉为抽象表现主义画家大本营的贝蒂·帕森斯画廊，举行了首次个展。之后在一个聚集了24位抽象表现主义画家的艺术讨论会上，纽曼说：“从一定程度上，我们正处在以我们自己的图像改造世界的过程中。”

部分抽象表现主义艺术家合影

在此之后，纽曼还常常利用艺术评论来扩大自己在艺术上的影响力，让更多人知道和了解他所创立的新的绘画形式。在《新美学前言》中，纽曼就曾这样写道：“除空间以外，最喧嚷的是什么？我的绘画既不关心空间的摆布，也不关心形象，而是关心时代的感觉。”

纽曼《The Voice》，1950年

由于纽曼在大学的时候修读哲学，所以他认为，“艺术的真正价值就在于解决‘生死、主观与客观、悲剧’等这些哲学问题”。

红黄蓝

在纽曼早期的作品中，被分隔的色块是斑驳变化的，从“拉链”的边缘也能看出抖动的痕迹。但随着《是谁在害怕红黄蓝》系列作品的出现，这些色块渐渐成为平整的纯色，线条也变得更加垂直，越来越细。在晚期，纽曼更是改用丙烯颜料，使得画面的色彩饱和度更高，且不会产生细小龟裂纹。

纽曼《是谁在害怕红黄蓝III》

《是谁在害怕红黄蓝III》由最基本的三原色构成，红色占据着整幅作品的大面积，给人一种强烈的视觉冲击，边缘的黄色有着明显的手绘痕迹，给人一种向外辐射的趋势感，相反蓝色有一种内向的聚合性。德国色彩心理学家Heinrich Frieling说，蓝色等于吸气，黄色等于吐气，而红色就是积极的行动。

纽曼《是谁在害怕红黄蓝II》，259.1×304.8cm

《是谁在害怕红黄蓝III》高达5.5米，可以说是十分壮观。纽曼创作了很多尺幅巨大的作品，如为了纪念他死于1965年的母亲而创作的《安娜之光》，就足足有6.11×2.76m。

纽曼《安娜之光》，1968年

纽曼曾明确地强调过，观众必须要在一个很近的距离观察他的作品。与其把作品放在空旷的大厅内，纽曼更希望它们被挂在狭窄的走道上。由于没有退后总揽整个画面的多余空间，观众便会直面充满着大色块的作品，让人产生一种几乎被整个画面吞噬的恐惧和惊愕感。

纽曼《Canto XV from 18 Cantos》，1964年

一位研究纽曼的学者尤里曾说，或许，纽曼想要创作的不仅仅是“一幅画”，而是“一个地方”。纽曼希望观众可以感受到一种“崇高”的视觉体验，并且与绘画产生关系，意识到自己的存在。 “对于一个真正的艺术家来说，就在于能不能营造空间感，伟大的作品能带给你空间感，这是人类精神维度的基石。”

纽曼《The Wild》，243×4.1cm，1950年

纽曼关于规模的概念，对很多雕塑家的创作理念都有着深远影响。他觉得，艺术作品的尺幅大小（size）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规模（scale）。

艺术家James Turrel作品

艺术家Anish Kapoor作品

纽曼自己也创作过一些雕塑作品，这些作品为认为是三维的“拉链”。其中最有名的是创作于1963年的《残破的方尖碑》，一块倒置的方尖碑其顶端与一座金字塔型椎体的顶端平衡相对。

深远影响

与斯蒂尔的不规则色块、罗斯科横扫的三色块不同，纽曼并不像他们那样重视画笔的笔触，他硬朗又边际分明的大面积色块被公认为对“后绘画抽象主义”、 “极简主义”等现代派画家产生了重大影响，如伊夫·克莱因、画家弗兰克·斯特拉、美国“极简主义”雕塑家唐纳德·贾德、“极简主义”之父鲍勃·劳尔等。

伊夫·克莱因作品

弗兰克·斯特拉作品

其实，纽曼在世时一直都不被看好，由于色彩过于简单，当时的人们更欣赏色彩鲜明的波洛克的作品。他的作品不仅卖不出去，有时还被拒绝参展，甚至作品曾被人恶意破坏。但幸运的是，纽曼有一个无条件支持他的妻子。在纽曼去世9年后，妻子省吃俭用为他建立了巴尼特·纽曼基金，以资助艺术创作的方式把纽曼的艺术思想传递下去。因为她相信，总有一天，会有人读懂纽曼作品。